雨是从正中午的时候开始下的。我朝外面看了看,好像也不大,就决定坐地铁去府河边走走。从很小的时候,我就想弄明白,下雨是让天空更亮了,还是让天空更暗了。所以,每次下雨我都跑去河边看。
当然,我从来没有得到结论。有的时候,天分明是因为下雨而明亮起来,可是当我想要再确切的看一眼的时候,又总觉得它好像是变暗了。这当然浪费了我很多的时间,于是我想起两个星期之前看到的那封信。
「你是一个好人,李重。我们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。但是你三十二岁了,没房,没车,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希望?你不是活在当下的,你不能停止去想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,我只能离开。」
这是我最近一个女朋友走的时候留下的。就像你们猜到的那样,我的恋情仿佛是被定时器控制着一样。当我从不知道哪一个梦中醒来的时候,就会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和那个黄澄澄的信封。
她们离开时使用的黄信封,由我在跟她们确定关系的夜晚交到她们手里。其实我并不是真正需要一个分手的原因,只不过每封信都会让我忍俊不禁。比如这次,她要求有回忆和希望,这两件事情都得和当下保持时间上的距离。可是她又如此的看重当下,这听起来多么贪心而滑稽啊。
后来,我在「一瓢油」肥肠粉店遇到过她一次。我试图向她说明,她离开我是因为她向往更富足的物质生活,这跟活不活在当下没有任何关系。
「也许,跟你活在谁的档下倒是有点关系。」我告别她之前用手捏了一把她富有弹性的屁股,然后像一个真正的流氓一样吹着口哨离开了。
想到这里,我右手的那两个手指忍不住揉搓起来。在我座位前面站着的女孩一定看到了我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,于是她也微笑起来。其实在她上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,我本来希望她坐在我身边,可是一个小孩子一下子蹲在了那里。我只好尽量和那个小孩保持距离,以免她误认为我是一个带着孩子去补课的无可救药的父亲。
为了看清楚她,我认真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。她鼻尖闪闪的汗珠让我想起来,别人都老老实实呆在教室里的时候,我和一个女孩来到河边,躺在露水打湿的草坪上。河上和身上都有慢慢升起的薄雾掩护起来,我假装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腿。她害羞的转过脸去,我只能看到她鼻尖闪闪的汗珠。
就在这个时候,车不可救药的到站了。大概是正好这一站从地下开到了地上,车门开启的时候,有人欢呼起来。她走在出站人群的最后一个,我猜,她应该是不太确定应不应该在这一站下车。我看到她有些期待的看着我,似乎是希望我起身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。于是我望着门外,大声的说了一句:
咦,雨已经停了吗?